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機沒有電了，但是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使用電話進行聯絡，能不能幫幫忙？”謝安沈因為焦急，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哀求。
他看了她一會兒，才從褲袋中掏出手機，“用我的手機好了，經理室的電話線出了一些故障。”
她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他的手機。他的手機是蘋果最新上市的一款新樣子，她只在廣告中見過，而在現實中，那是她永遠用不起的牌子。
她掏出昨天記招收KFC晚間店員的那張紙條，在背面仔細辨認了一會兒，終於找到了那個Vivian的手機號。
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示意了一下，謝安沈稍微走遠了一些，然後撥通了那個手機號。手機響了很久，才被接起來，而且用了很不耐煩的語氣。
“誰呀？要是打錯電話的話，請馬上給我掛了！我在等電話，很重要的……”
謝安沈心跳有些快，但還是鼓起勇氣截斷她的話，“餵，是我，我是昨晚給你大綱那個，我……”
“餵，你怎麽一上午都關機啊，找你找得我都要急死了！”對方的脾氣一如既往的壞。
“對不起。”她低聲道歉，“我的手機沒電，所以關機了。”
Vivian不耐地嚷嚷：“行了，說重點。我現在需要一個槍手，你知道什麽是槍手嗎？算了，你這種外行怎麽會知道呢，我告訴你，槍手就是替人家寫稿子的寫手，明白嗎？我現在雇你當我的槍手，幫我寫小說，就是你給我大綱的那篇小說，幹不幹？價格就是我在網上給你留言的那個。”
千字五十？因為謝安沈在心底並不相信這個價錢，所以再度與她確認，“價格真的是千字五十嗎？”
“當然。以你最後交給我的實際字數結款，怎麽樣，幹不幹？”
她的心中始終存在懷疑，但是對於現在急著找晚工的她來說，這真是最適合也最有吸引力的一份工作了，她不想放棄，但是也不想被當成一個傻瓜，白白替別人做嫁衣。
“如果我把稿子給了你，可是你卻沒有給我酬勞，那我要怎麽辦？”她用商量的語氣心平氣和地問她：“我們萍水相逢，聯系方式不過是手機和QQ號，我感受不到任何保障。”
Chapter7
Vivian不耐煩，“那你想怎麽樣？”
“我們能見面嗎？見一面可以嗎？”謝安沈要求著。
電話那端似乎有人在找她，於是Vivian急乎乎地回答，“那就今晚六點，泰安路星巴克咖啡廳見吧。”
還不待謝安沈回答，Vivian已經匆匆地掛斷了電話。謝安沈仍陷在巨大的沖擊中無法自拔，拿著電話兀自出神。
“晚上有約會？”聲音自背後傳來，問詢中帶著一股奇怪的笑意。
謝安沈回頭，正見Adrian斜倚在經理室門前，看她的眼神頗有些覆雜。
“不是你以為的那樣，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。”反駁後謝安沈才想起目前此人是她的“監工”，所以和緩語氣問他，“我今天能稍微早些下班嗎？”畫廊一般是五點關門，但是整理衛生和場地則需要半小時的時間，而從畫廊再趕到Vivian指定的泰安路星巴克咖啡廳，在這個下班高峰期的時段，恐怕坐公交車最少也需要半小時的路程。
Adrian聳聳肩，“你也知道我欠孫經理的錢，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，這也是我的工作。我只能做我分內的工作，至於你的請求，我無能無力。”
謝安沈沮喪地垮下肩，憤憤地想，早知道會是這樣，她和這個人根本就是氣場不和。
見她沮喪，Adrian倒顯得心情不賴。他悠閑地看了一眼大廳的時鐘，“現在是上午十點半，距離中午用餐還有充裕的準備時間，請問你要吃點什麽？”
謝安沈沈浸在如何能擠出時間準時出現在Vivian約見地點的腦內精密計算中，心不在焉地回道，“怎麽，這也是你的份內工作嗎？”
Adrian笑了，“為了讓你能堅持工作完一整天，我想是的。”他攤開左手，“意大利菜。”又攤開右手，“還是法餐？”
“我想吃餃子。”她不配合地回答。
他眉毛微挑，“我記得剛剛有人想要早點下班呢。”隨後溫和地笑了，“小姐，請問你確定不重新點菜嗎？”
這是自今早開始，他第幾次赤裸裸的威脅她呢？謝安沈嘴角僵硬，盡量笑得很配合，“意大利菜享有西餐之母的美譽，怎麽會有人想要拒絕它呢？”
Adrian對她的回答很滿意，“但是制作這麽精致的菜肴，我需要一個副手幫忙。”
請問您口中的副手不會是我吧？她誠懇地看著他，“我……不會做飯。”
“不覆雜，我會交給你最簡單的工作。”他又掃了她一眼，“真的很簡單，擺只狗也能完成的。”
為了能早點下班，她忍。是啊，她明明知道他是一個犀利毒舌派，怎麽會因為他剛剛表演的像個紳士，就以為他真的是呢。是她的錯，她誠懇的自我檢討。
當Adrian從畫廊中翻出一條圍裙給謝安沈掛上時，她幾乎快要驚呆了。
“現在還是營業時間沒錯吧？”
他見她表情認真，才為難地喃喃自語，“可是現在不開始準備的話，中午我們就要餓肚子了。”
“孫經理會訂工作餐的。”
Adrian皺眉，“我不吃那種垃圾的。”
謝安沈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，“我們至少要留一個人來看顧畫廊啊，都去做飯了，有客人登門要怎麽辦？”
Adrian笑了，“這麽貴的畫廊，一幅畫的售價都不會低於六位數，你認為會有多少冤大頭登門呢？”
她仔細想想，也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。
“那既然不賺錢，為什麽還要開這間畫廊呢？”謝安沈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個自她開始在這間畫廊上班那日起，就想問出口的問題。
Adrian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，“或許這畫廊的老板是個敗家子的瘋子吧。”
雖然他說的有道理，但是她還是聽不下去，“我不允許你這麽說，孫經理是個很善良的好人，你這麽背後說人家，很不禮貌。”
“善良？好人？” Adrian嘲諷地看著謝安沈，“因為他給了你一份工作和一份收入嗎？”他的話語依舊直白和犀利，“那如果我也給你一份工作和收入，你也會為我說話嗎？這就是你的正義感？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正義感嗎？”
他的話噎得謝安沈一楞，隨後憤怒湧上來，“錢？對，是為了錢！為了錢去努力的人在你眼中很卑微嗎？我承認我討好孫經理是因為這份工作可以帶給我不錯的薪酬，但更多的是我喜歡這份工作，喜歡這個畫廊。因為錢，卻也不僅僅是因為錢。”
她在他的盯視中，一把摘下了那條可笑的圍裙，“抱歉，我是個窮人，長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窮腸胃，如果中午吃了意大利大餐，恐怕下午不僅不能按時工作，還會去掛急診！”她將圍裙扔還給他，然後返回自己的位置，再不理他。
他也沒再說什麽，腳步聲響起後，大廳重新恢覆了安靜。
上午依舊沒有什麽客人，可是臨近十二點的時候，謝安沈聞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意大利肉醬面的味道。Adrian依舊優雅的好像五星級西餐廳的頂級waiter，他有模有樣地端著托盤走到了他之前喝咖啡的位置，然後一副坐下來就準備用餐了的架勢。
今天孫經理不在，看來她要外出解決溫飽問題了。Adrian和孫經理的關系不明，她想出門前還是需要先和他說一聲，於是走到他面前剛要開口，卻聽他招呼著，“做多了，一起吃吧。”
Chapter8
謝安沈有些愕然地低下頭，正看到精致的餐具中色澤誘人的意面晶瑩剔透地散發著香味。想起她剛剛的“豪言壯語”，只得違心地拒絕，“不用了，我去買快餐好了。”
Adrian沒有擡頭，只是說，“是不是要我道歉才肯坐下來？”
謝安沈驚訝又不解地看著他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他擡頭望著她，“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。還有，剛剛我或許說話太尖銳了。現在可以坐下來了嗎？”他盡管在說著道歉的話，可是態度卻像在和她聊天一般自在。
她雖然感受不到他道歉的誠意，可再矯情下去就不太合適了，所以道謝後，坐在了他對面。
Adrian一定是個十分註重細節的人，她發現他在少而精的意大利面上其實花費了很多小心思，比如旁邊裝飾的綠色西蘭花，以及光可鑒人的盤底裝飾用的紙巾花紋，都顯得別具匠心。
他做的東西就好像一件藝術品，令人不忍下嘴。
見她發呆，他卻殷勤想讓，“嘗嘗看，我的手藝還不錯哦。你今天很幸運，我很少下廚為別人做東西。”
她誠摯地讚美他，“太精致了，我都有些不忍心將它吃下去了。”
“那你就捧回家做標本吧。”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優雅地享用他的午餐。
謝安沈在心內嘆口氣。這人的偽裝很難持續三秒鐘以上。短暫的溫和有禮是為了下一次毒舌挑釁做緩沖準備。
吃飯時，Adrian很安靜，謝安沈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，所以當正午的陽光從歐式落地窗照進來，並給面前精致的畫面鍍上一層燦爛的淺金色時，她有些微微出神。因為面前的那個人。嗯，怎麽說呢，他實在氣質很好，她是指在不開口挖苦嘲笑別人時。靜靜地，什麽都不需要做，低頭擡眉間，已自成一道綺麗的風景。
她看他按照全套的西餐流程，不緊不慢地做著最後擦嘴的優雅動作，然後擡頭看她，“好吃嗎？”
他沒有調戲地說你這麽看我是覺得我秀色可餐嗎？他只問她好吃嗎？其實她並沒有吃多少，因為面前的這個人實在太搶鏡，所以她多半在望著他發呆。她知道他是故意的，為了不讓他產生意料中的得意感，她鎮定地回答，“一頓午餐而已，你卻搞得如此隆重。”
他只是支肘看向窗外，眼神無目標的在那些來往人群中穿梭，“生活本來就是用來享受的，難道不是嗎？”
謝安沈必須要說，他每次開口都在破壞氣氛。她搖搖頭，“可是多數人恐怕都不會如你一般去想的，在他們看來。”她的手指著窗外，“生活的意義是責任，各種各樣、形形色色的責任。”
他懶洋洋地收回視線，看著她，“你也是嗎？”
“我？”
他點頭，“如果你沒有找到這份畫廊的工作，你要去另外找一份兼職嗎？”他低下頭，指著原本精致，此刻卻被意大利面的醬汁染成一片狼藉的西餐盤，“比如去洗盤子？”
謝安沈沈默了一會兒，點頭，“我想，會的。”
“用一雙畫畫的手去洗盤子，你甘心嗎？”他冷靜地盯著她，“藝術被世俗之氣所玷汙，那還是藝術嗎？”
“不是每個人都會在生下來後就有那種好命，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去搞藝術。梵高、莫迪裏阿尼、倫勃朗……他們都是享譽世界的名畫家，他們也都曾在貧困潦倒中堅持去探索生命的意義，並排除萬難去努力表達自己所想要表達的世界，並以作品的形式將這種精神永遠的流傳下去。我不是藝術大師，可也有自己的夢想。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夠更加靠近我的夢想，並希望有朝一日靠著自己的努力將它們一一實現。”
Adrian看著謝安沈的眼神有些覆雜難辨，他沒有說話。
“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第一眼就很喜歡這家畫廊嗎？”
他笑，“我以為第一眼吸引你的是孫經理開出的薪酬。”
謝安沈無視他的奚落，坦然說，“一幅畫，是這家畫廊中的一幅畫。”
Adrian先是一楞，隨後才笑了笑，“不愧是美院張教授的高徒，眼光倒是不錯。這畫廊裏的畫作都是精品，價格嘛，一般人可能承受不起，但是畫作的價值對得起它的開價。”
謝安沈搖頭：“我說的不是那些。”
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。她說，“我說的那幅畫並不是這裏明碼標價的任何一幅名家之作，畫沒有註明作者，也沒有價格，但卻是這間畫廊中我最喜歡的一幅。”頓了頓，“沒有之一。”
Adrian顯然一瞬間就明白了她說的是哪幅畫。他收起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，眸子裏泛上了一股認真的氣勢，他微微皺眉，似在沈思，隨後問她，“你說的是那幅《靈感》嗎？”
“對。”她點頭，“就是畫廊盡頭的那一幅。”
他起身，對她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，“能對我說說喜歡它的理由嗎？”
謝安沈隨著他起身，一起走向那幅畫。
站在那幅《靈感》面前，謝安沈再度帶著認真而虔誠的態度審視這幅畫。其實畫面很簡單，遠處洶湧的是碧海藍天，天空的顏色凝練到發白，襯著海水翻湧而起的滔天巨浪，挾裹著支離破碎的欲望泡沫，整體的沖擊感很強，可是色彩卻淺淡到幾欲消失。也正因為遠處強烈卻又矛盾的吸引，反而襯托著眼前的依靠和交握是如此的彌足珍貴。
Chapter9
那是一雙手，還是兩只手？她初初看著這幅畫的時候，就忍不住在想。交握在一起牢不可分的手，是屬於一個人的，還是兩個人的？她記得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當時帶她一起過來的張教授。
張教授卻盯著面前的這幅畫，嘆息了許久。
“或許只有作畫的人，才知道吧。”這是教授最後的回答。
謝安沈也在工作閑暇時問過孫經理，他卻只是神秘地擺擺手，並不肯深談。
因為神秘，所以關註。因為關註，而愈加喜歡。這大概就是長久以來，她對於這幅《靈感》的深刻感受吧。
這手可以有很多解釋。一只要走，另一只在挽留。一只悲傷憤怒，另一只緊握相陪。一只想要牢牢地握緊自己的命運，而另一只就像天造地設的宿敵，糾纏、相鬥卻又無法分開。是自己和命運的博弈，還是共同攜手的堅定？是生命盡頭的安慰，還是笑看滄桑的相守？
她每次站在這幅畫前，都會思緒千回百轉。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，但她總是直覺這畫作的主人，一定是個很有故事的人。她或者他的故事，一定如這幅畫一樣越讀越深刻，越讀越精彩。
“你是怎麽看的？”謝安沈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，直到Adrian開口問她。
她側頭看著他，卻見他專註地凝視著這幅畫，“不是說很喜歡嗎？總該有個喜歡的理由吧，能說說嗎？”
“我能感到畫者內心每一絲情緒的起伏，掙紮的、痛苦的、憤怒的、遺憾的、失落的、憐憫的……畫者的掙紮是因為夢想和現實在拉鋸，沒有辦法取舍，進退都覺得很艱難。第二只手或許是憧憬，憧憬一份鼓勵和陪伴，或許是力量，希望能給予自己堅持下去的勇氣和決心，又或許只是一個同病相憐的失意人，彼此苦中作樂吧？”意識到Adrian凝視她的古怪神情，她才後知後覺感到了不好意思，臉有些微微泛紅，聲音低了下去，“我只是隨便說說的。”
許久，Adrian才笑了，恢覆了之前那種置身事外的架勢，“或許你說的對，追逐夢想原本就是一個掙紮和痛苦的過程，區別只在於有的人最後成功了，而有的人卻向現實低頭，最終選擇了放棄。”
這句話她很認同，“是的，我也覺得成功是給予能夠一直堅持到最後的人的一種獎賞。”
“你呢？”他的語氣忽然歡快起來，“如果是你呢？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得到成功，可是代價是用你的夢想來作為交換，你會為了成功，放棄你的夢想嗎？”
她回答的不假思索，“我不會。”
他有些嗤笑，“這麽輕率的回答，感覺誠意不怎麽夠呢。”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剛才我們用餐的位置，似乎打算清理一下餐盤。
“誰說的！我很認真的。”謝安沈雖然不忿他的態度，還是覺得人家既然準備了午餐，也不好意思再讓人家刷盤子了吧。
可是他借著身高優勢，很快便將盤子搶到了手，“未來的大藝術家，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自以為真誠的話，我倒是希望你能善始善終，無論經歷多少變故，都能不改初心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謝安沈的錯覺，她總覺得Adrian端著盤子離去的背影，華麗中掩藏著落寞，還有一絲絲……無可奈何。
下午，謝安沈一直沒有見到Adrian。他似乎清理了午餐盤子後就再也沒有從經理辦公室中出來。她有些百無聊賴地盯著鋪設在臨街位置的攝像頭畫面，忽然一雙精致優美的高跟鞋出現在視野中。她不由自主地切換了鏡頭以證明她的猜測。哦，真的，高跟鞋的主人果然推開了畫廊的大門。
這是謝安沈從這間畫廊兼職以來，第一次獨自迎接客人的登門，所以在門口風鈴的清脆悅耳聲中，她快步迎向了這位女士。
應該說是女士吧。雖然面貌看起來很年輕，但整體的氣質很成熟，得體而優雅的妝容，凸顯腰身和氣質的穿著，以及一塵不染的高跟鞋。這是個很有生活品質的有錢人，她暗暗猜想。當然，能夠關顧這間畫廊的客人，都該有著不凡的身家。
“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？”謝安沈克制著興奮和緊張，禮貌地對她展開問詢。
女人看了她一眼，聲音帶著一絲疏離，“你們老板在嗎？”
孫經理？謝安沈搖了搖頭，“不好意思，老板今天有事，沒有過來。”
“哦，這樣。”她敷衍地應了一聲，才自己向畫廊深處走去，“我自己轉一轉，你不用跟著了。”
這怎麽行呢？可是客人的意願她也不能違背，於是雖然沒再跟著她，但是她卻從監視器中註意著她的一舉一動，以便在她需要她的幫助時，可以第一時間趕過去。
她的高跟鞋有序地敲擊著畫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，發出令人心頭一緊的咄咄逼人的聲音。她走得很快，似乎她隨意經過的那些畫作猶如已經生命雕零的枯萎荒野，不值得她一瞬間的目光停駐。
謝安沈暗暗在想，這個女人真的是來買畫的嗎？她連那些畫看都沒有看上一眼，明顯是個不喜歡欣賞畫作的人啊。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，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終於停了下來。她有些好奇地拉近顯示器畫面，想看看是哪幅畫最終博得了她的青睞，只是等她終於看清了她停在了哪幅畫面前時，她接下來的動作卻驚得謝安沈立刻從座椅上彈跳了起來。
她不顧一切近乎失態地朝畫廊盡頭奔去。她要阻止她！她不允許她用手碰觸那幅畫！
Chapter10
“女士，不可以！”謝安沈第一次痛恨這間畫廊的工服中，為什麽要有這麽高的高跟鞋存在，對於她這種從來不穿高跟鞋的人來說，它嚴重拖緩了她趕過去阻止她動手的速度。
畫廊安靜而空曠，這幽謐的畫廊盡頭猶是。謝安沈焦急的呼聲被四周折射回來的聲音放大了數倍，聽入耳中竟讓人產生一種聲嘶力竭的錯覺。
那位女士明顯怔住了，她的手指剛剛撫上了精致畫框的邊緣。謝安沈一眼看見，一鼓作氣趕上前阻止她，“女士……這、這幅……”
“是非賣品。”好聽卻懶散的男聲響起在謝安沈身後不遠處，是Adrian。
女士的手終於從《靈感》的畫框上收回來，她踩著高跟鞋向Adrian走去。謝安沈長舒的一口氣還沒散盡，就聽到那位女士開口了，語氣有些驚訝，“你在？”
謝安沈轉頭去看Adrian，原來他和這位女客人認識。
“我以為你不在。”高跟鞋女士說，“公司有些急事，我想和你談談。”
Adrian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引著那位女士去了孫經理的辦公室。快到門口時，他回身找謝安沈，動了動口型，看店。
什麽嘛！搞得自己好像老板一樣。謝安沈雖在心中暗暗腹誹，但無論他是不是老板，她都是打雜小妹，所以只能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許久後。四周華麗而幽靜，夕陽西斜中，謝安沈透過身後幹凈到透明的鏡面理石墻，清晰地看到自己焦急的臉。側頭看了看大廳時鐘，已經即將指向下午五點鐘。
和Vivian約了六點鐘見面，如果她準時五點下班的話，坐公交車趕過去應該不會遲到，可是再加上整理畫廊和善後的時間，估計就會來不及了。
和Vivian的短暫接觸中，謝安沈覺得她是個脾氣極壞，性格也很火爆的女生，如果Vivian願意等她的話，遲到也必會換來一頓粗口。可如果她一生氣走了……說實話，她現在很需要槍手的這份晚工，她不想失去這個機會。
在謝安沈焦急到六神無主的時候，高跟鞋女士終於和Adrian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。高跟鞋女士的臉色有些不好，她氣沖沖地往前走，而身後的Adrian卻好似沒事人一樣並未加快腳步。在高跟鞋女士大力推開畫廊大門，而謝安沈想要趕上前幫助她時，Adrian微微擡手圈住了她的胳膊，阻止了她的動作。
“快點收拾一下，我送你。”他淡淡開口。
啊？謝安沈有些不解地看著他，他卻挑挑眉，“不是說今晚有約，要早點下班嗎？”
她仍有些沒明白過來，“我是……可你不是沒答應嗎？”不對啊，他答應了就真的可以嗎？
他沒有理她，只是擡手看看手表，“現在五點五分，馬上就要五點十分了。你可以再磨蹭一小會兒。放心，以我的車速，五十分鐘內足可以趕到泰安路。”
她終於反應過來，指著他，“你、你、你！”
“我、我、我……怎麽了？”他笑問。
“你偷聽我講電話你！”謝安沈有些氣急敗壞。或許在她心底也隱約知道做槍手似乎是違背道德準則的一件事，所以莫名心虛的不想被他知道。
“哦。”他沒什麽誠意地聳聳肩，“沒辦法，我的手機上次被那個女人扔地上之後，就經常間歇性的漏音，我還沒空出時間去修理，所以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哦。”他雙手高舉，以示無辜。
這麽說，他全都聽到了？所有的通話內容？謝安沈一時間感到十分尷尬，所以轉移話題，“哪個女人啊？”
他一把拽了她的手，將她向門邊拖，“你不認識的女人。還有，你再磨蹭下去的話，我就不能保證可以準時將你送過去了。”
“不用清理一下畫廊的衛生嗎？”她仍是有些不放心。
他卻沒有理她，直接將她推到了門外，然後自如地給畫廊大門上了鎖。剛剛那位光臨畫廊的女士似乎還沒走，她坐在一襲深黑高貴的私家車中，冷冷地望著謝安沈。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明明戴上了墨鏡，可謝安沈卻第一眼就確定她在看著她，用並不友善的眼神。
Adrian鎖好門，回身也看到了那位女士和謝安沈的僵持。他沒有看向那位女士，只是拉了謝安沈的手，“走了，要遲到了。”
他帶著謝安沈向著與那位女士相反的方向走。謝安沈本該感受最深的是他握住她的幹燥而勁瘦的手掌，可是此刻令她覺得如芒在背的卻是凝視在身後的那雙眼睛。
在她忍不住想要回望的時候，Adrian開口了，“很好奇嗎？我以為此時此刻你該心憂的是你晚上的約會。”
他的話成功的制止了謝安沈想要回頭的欲望，“你又在諷刺我嗎？”
他快走了兩步，然後伸手一指，遙控車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，他上前拉開了一輛火紅色跑車的車門，在謝安沈驚愕凝視跑車的時候，笑著回答，“我記得中午時有人說過為了錢去努力的自己並不卑微，還狠狠地斥責了一番我的說法，是這樣吧？怎麽，現在又軟下去了？”
謝安沈明明知道他在揶揄她，可是卻覺得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。她心虛地閉上了嘴，假裝沒有聽到他的這番話，而他也識趣的沒有繼續滔滔不絕。
等坐上了車，她才想起剛剛看到這輛跑車的驚訝，“這輛車是誰的？”
Adrian自如地打著方向盤右拐入主幹道，“怎麽這麽問？出於禮貌你也該問這輛車是你的？這樣比較合適吧小姐。”
Chapter11
“這是柯尼希塞爾，我認得這個牌子。”謝安沈指著他方向盤中央那個帶有瑞典皇家空軍特色的幽靈主標，“我的一個室友是全球頂級跑車發燒友，她最為推崇的一款跑車便是這輛號稱世界最快跑車的北歐幽靈Koenigsegg CCR。”她頓了頓，才在Adrian頗為驚訝的註視下，繼續說，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這輛車的市價接近千萬呢，如果你有實力擁有這輛車的話，怎麽還會欠孫經理的錢呢？你是在說謊嗎？你是誰？”
在謝安沈的一連串問題下，Adrian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尷尬的神情，他幹笑了一聲，低聲嘟囔，“滿犀利的嘛，看來是我小瞧你了。好，被你看穿了，我就不瞞著你了。沒錯，這的確不是我的車，是我幫人家試駕的，等各方面的機能調試到最佳狀態後，我就要物歸原主了。”
“調試？這麽好的車？你和車主一定很熟吧？一般人可不會放心不認識的人碰自己的愛車的。”她看著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模樣，忽然間心情詭異的好起來，繼續不厚道地猜測，“這麽艷麗的顏色，還有車內這股女性香水的味道，這車子的主人是位女性吧？嘿嘿嘿，我猜到了。”
或許是她的笑意太過不懷好意，他追問著，“什麽？你倒是猜到什麽了？”
“你長得不錯。”謝安沈一本正經的表情正對上他愕然的樣子，“啊？”
“所以我推理你的異性緣也不錯。”謝安沈無視他瞬間跳了跳的額角，繼續不怕死地說，“剛剛那位畫廊的女客人和你關系匪淺吧？”
Adrian冷睨著她，嘴角動了動，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，卻沒有說話。
“我猜對了？”謝安沈擺出寬宏大量的笑容，“放心，我不嘲笑這種職業，真的，我不是說過嘛，為了錢去努力的人生一點也不丟人……”
“我。”Adrian涼著嗓子打斷我，“可是個很記仇的人哦，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，小心別犯到我手裏！”
她的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。不知道為什麽，雖然和他剛剛認識一天，她卻肆無忌憚地說出了這麽放肆的話，這似乎不怎麽像她平日會做出的事情。謝安沈一邊詫異一邊後悔，卻拉不下臉主動求和。見他不再說話，她更加不安，果然事關男人的自尊心，都是雷區炸彈啊，半點開不得玩笑。
“好嘛，我隨口說說而已，你別認真啊。”謝安沈猶如擠牙膏一樣的將這幾個字從牙縫中蹦出來。
“你沒錯，是我錯了，我就不該多事送你！”他猛地一打方向盤，車子急速左拐，令她猝不及防之下，便一頭栽向了他的大腿。
猛地他停住了車，謝安沈以為他怒急想要下車揍她，剛要倉皇起身，卻正對上他微微伏下來的臉。他趴在方向盤上向下凝視著她的眼睛，表情明明很譏誚，可是出口的話卻生生被他的容色帶出了一股香艷之氣。
“你說得對，我是靠臉和女人吃飯的人，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？”他的氣息暖暖地，距離她好近，令她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。她被他迷惑人心的聲音牽引，不由自主望向他的嘴唇，卻驚見那一抹嫣紅竟然直透人心一般的如魔似火，酷似在燃燒的火蝶，烈舞蹁躚。
他盯著她的眼神莫名吸引，而她望著他如被捕獲。聽到車後按喇叭的聲音，謝安沈才如夢初醒趕緊從他腿上滾起來，手足無措地提醒他，“車……”
“你的臉，紅透了。”他的唇角再次泛起了笑意。
“被、被你嚇的，誰知道你幹嘛突然停車！”不用擡頭看前視鏡，她也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。
他卻滿不在乎說，“紅燈啊，小姐。不停車還能怎樣？”
謝安沈恍然他是在捉弄她，這個人小氣得很，睚眥必報，及時迅速。是她挑釁在先，如今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和他鬥下去，只得裝死不做聲。
他卻微笑片刻後，沈默下去。
“你，很缺錢嗎？”長久的沈默後，他忽然問了這句話，令她的心猛然一跳。
她下意識地問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“電話裏的事，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？”他補充道。
他果然聽到了。謝安沈心中忽然有些焦躁，“那是我的私事，請你不要發表意見，可以嗎？”
他一腳踩下了剎車，扭過頭認真地看著她，“有些事決定的太倉促，將來我想你可能會後悔。”
這算什麽，教訓她嗎？或許他是出於好意，但是她此時此刻很不需要這種關心，於是她說，“Adrian，我很感激你今天能開車送我過來，但是如果我沒記錯，我們不過是今天剛剛認識，連朋友都算不上吧，你不覺得你管得有點太多了嗎？”
她知道她是有些情緒激動，所以口不擇言的話便如此的控制不住全都出了口。車廂內一片死寂，她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身邊那人的神情。
僵持了片刻，他才開口，“你可以下車了。”
他的聲音很平靜，可是她卻忽然有些難受。她鼓起勇氣微微側頭去看他，卻見他很平靜地看著她，然後伸手指了指她所坐這側的車窗外，“泰安路星巴克，到了。”
謝安沈望向車窗外，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到了。她似乎沒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。
“謝謝。”她有些訕訕地開口。
“不客氣。”他客套周全中透著禮貌的疏離。
於是謝安沈只能打開車門下車。幾乎是她下車後的一瞬間，那輛拉風耀眼的紅色跑車便如離弦之箭般激射了出去。
Chapter12
她被那車速帶起的一陣風吹得恍惚，站在原地好半晌。
手機響了起來，她看到來電，是Vivian。
“我已經到了，你怎麽還沒來？什麽時候到？” Vivian的聲音隔著手機依舊火爆，卻將她瞬間從虛幻中拽回了現實。今天和Adrian一起度過的一天，就好像一場最頂級偶像劇中的插播表演，而Vivian則充當了導演比出“哢”的那雙手，讓她瞬間清楚了幻夢已經醒了，她該走向的是，是屬於她的現實世界。
“我在馬路對面，馬上就到。”謝安沈接聽了Vivian的電話，回覆她。
“快點。”Vivian言簡意賅，立刻掛斷了電話。
謝安沈穿過街上行行色色的人群，走向約定中的泰安路星巴克咖啡館。
謝安沈終於見到了Vivian本人，說實話，她和謝安沈最初的想象相差很遠。謝安沈以為Vivian會一頭黃毛，打扮得像個不成熟的小太妹，叼著煙或者紋著刺青，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模樣。可實際上在謝安沈落座許久後，她望著坐在對面的Vivian仍然覺得落差好大。
Vivian全身都是名牌，從頭發到指甲都是一副保養得很不錯的樣子，一看就是家境優渥的大小姐出身，全身上下帶著一股傲慢的氣質，看人時滿眼都是不屑一顧。
“你就是……”說到這，Vivian皺了皺眉，“你叫什麽來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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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了她一會兒，才從褲袋中掏出手機，“用我的手機好了，經理室的電話線出了一些故障。”
她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他的手機。他的手機是蘋果最新上市的一款新樣子，她只在廣告中見過，而在現實中，那是她永遠用不起的牌子。
她掏出昨天記招收KFC晚間店員的那張紙條，在背面仔細辨認了一會兒，終於找到了那個Vivian的手機號。
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示意了一下，謝安沈稍微走遠了一些，然後撥通了那個手機號。手機響了很久，才被接起來，而且用了很不耐煩的語氣。
“誰呀？要是打錯電話的話，請馬上給我掛了！我在等電話，很重要的……”
謝安沈心跳有些快，但還是鼓起勇氣截斷她的話，“餵，是我，我是昨晚給你大綱那個，我……”
“餵，你怎麽一上午都關機啊，找你找得我都要急死了！”對方的脾氣一如既往的壞。
“對不起。”她低聲道歉，“我的手機沒電，所以關機了。”
Vivian不耐地嚷嚷：“行了，說重點。我現在需要一個槍手，你知道什麽是槍手嗎？算了，你這種外行怎麽會知道呢，我告訴你，槍手就是替人家寫稿子的寫手，明白嗎？我現在雇你當我的槍手，幫我寫小說，就是你給我大綱的那篇小說，幹不幹？價格就是我在網上給你留言的那個。”
千字五十？因為謝安沈在心底並不相信這個價錢，所以再度與她確認，“價格真的是千字五十嗎？”
“當然。以你最後交給我的實際字數結款，怎麽樣，幹不幹？”
她的心中始終存在懷疑，但是對於現在急著找晚工的她來說，這真是最適合也最有吸引力的一份工作了，她不想放棄，但是也不想被當成一個傻瓜，白白替別人做嫁衣。
“如果我把稿子給了你，可是你卻沒有給我酬勞，那我要怎麽辦？”她用商量的語氣心平氣和地問她：“我們萍水相逢，聯系方式不過是手機和QQ號，我感受不到任何保障。”
Chapter7
Vivian不耐煩，“那你想怎麽樣？”
“我們能見面嗎？見一面可以嗎？”謝安沈要求著。
電話那端似乎有人在找她，於是Vivian急乎乎地回答，“那就今晚六點，泰安路星巴克咖啡廳見吧。”
還不待謝安沈回答，Vivian已經匆匆地掛斷了電話。謝安沈仍陷在巨大的沖擊中無法自拔，拿著電話兀自出神。
“晚上有約會？”聲音自背後傳來，問詢中帶著一股奇怪的笑意。
謝安沈回頭，正見Adrian斜倚在經理室門前，看她的眼神頗有些覆雜。
“不是你以為的那樣，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。”反駁後謝安沈才想起目前此人是她的“監工”，所以和緩語氣問他，“我今天能稍微早些下班嗎？”畫廊一般是五點關門，但是整理衛生和場地則需要半小時的時間，而從畫廊再趕到Vivian指定的泰安路星巴克咖啡廳，在這個下班高峰期的時段，恐怕坐公交車最少也需要半小時的路程。
Adrian聳聳肩，“你也知道我欠孫經理的錢，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，這也是我的工作。我只能做我分內的工作，至於你的請求，我無能無力。”
謝安沈沮喪地垮下肩，憤憤地想，早知道會是這樣，她和這個人根本就是氣場不和。
見她沮喪，Adrian倒顯得心情不賴。他悠閑地看了一眼大廳的時鐘，“現在是上午十點半，距離中午用餐還有充裕的準備時間，請問你要吃點什麽？”
謝安沈沈浸在如何能擠出時間準時出現在Vivian約見地點的腦內精密計算中，心不在焉地回道，“怎麽，這也是你的份內工作嗎？”
Adrian笑了，“為了讓你能堅持工作完一整天，我想是的。”他攤開左手，“意大利菜。”又攤開右手，“還是法餐？”
“我想吃餃子。”她不配合地回答。
他眉毛微挑，“我記得剛剛有人想要早點下班呢。”隨後溫和地笑了，“小姐，請問你確定不重新點菜嗎？”
這是自今早開始，他第幾次赤裸裸的威脅她呢？謝安沈嘴角僵硬，盡量笑得很配合，“意大利菜享有西餐之母的美譽，怎麽會有人想要拒絕它呢？”
Adrian對她的回答很滿意，“但是制作這麽精致的菜肴，我需要一個副手幫忙。”
請問您口中的副手不會是我吧？她誠懇地看著他，“我……不會做飯。”
“不覆雜，我會交給你最簡單的工作。”他又掃了她一眼，“真的很簡單，擺只狗也能完成的。”
為了能早點下班，她忍。是啊，她明明知道他是一個犀利毒舌派，怎麽會因為他剛剛表演的像個紳士，就以為他真的是呢。是她的錯，她誠懇的自我檢討。
當Adrian從畫廊中翻出一條圍裙給謝安沈掛上時，她幾乎快要驚呆了。
“現在還是營業時間沒錯吧？”
他見她表情認真，才為難地喃喃自語，“可是現在不開始準備的話，中午我們就要餓肚子了。”
“孫經理會訂工作餐的。”
Adrian皺眉，“我不吃那種垃圾的。”
謝安沈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，“我們至少要留一個人來看顧畫廊啊，都去做飯了，有客人登門要怎麽辦？”
Adrian笑了，“這麽貴的畫廊，一幅畫的售價都不會低於六位數，你認為會有多少冤大頭登門呢？”
她仔細想想，也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。
“那既然不賺錢，為什麽還要開這間畫廊呢？”謝安沈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個自她開始在這間畫廊上班那日起，就想問出口的問題。
Adrian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，“或許這畫廊的老板是個敗家子的瘋子吧。”
雖然他說的有道理，但是她還是聽不下去，“我不允許你這麽說，孫經理是個很善良的好人，你這麽背後說人家，很不禮貌。”
“善良？好人？” Adrian嘲諷地看著謝安沈，“因為他給了你一份工作和一份收入嗎？”他的話語依舊直白和犀利，“那如果我也給你一份工作和收入，你也會為我說話嗎？這就是你的正義感？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正義感嗎？”
他的話噎得謝安沈一楞，隨後憤怒湧上來，“錢？對，是為了錢！為了錢去努力的人在你眼中很卑微嗎？我承認我討好孫經理是因為這份工作可以帶給我不錯的薪酬，但更多的是我喜歡這份工作，喜歡這個畫廊。因為錢，卻也不僅僅是因為錢。”
她在他的盯視中，一把摘下了那條可笑的圍裙，“抱歉，我是個窮人，長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窮腸胃，如果中午吃了意大利大餐，恐怕下午不僅不能按時工作，還會去掛急診！”她將圍裙扔還給他，然後返回自己的位置，再不理他。
他也沒再說什麽，腳步聲響起後，大廳重新恢覆了安靜。
上午依舊沒有什麽客人，可是臨近十二點的時候，謝安沈聞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意大利肉醬面的味道。Adrian依舊優雅的好像五星級西餐廳的頂級waiter，他有模有樣地端著托盤走到了他之前喝咖啡的位置，然後一副坐下來就準備用餐了的架勢。
今天孫經理不在，看來她要外出解決溫飽問題了。Adrian和孫經理的關系不明，她想出門前還是需要先和他說一聲，於是走到他面前剛要開口，卻聽他招呼著，“做多了，一起吃吧。”
Chapter8
謝安沈有些愕然地低下頭，正看到精致的餐具中色澤誘人的意面晶瑩剔透地散發著香味。想起她剛剛的“豪言壯語”，只得違心地拒絕，“不用了，我去買快餐好了。”
Adrian沒有擡頭，只是說，“是不是要我道歉才肯坐下來？”
謝安沈驚訝又不解地看著他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他擡頭望著她，“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。還有，剛剛我或許說話太尖銳了。現在可以坐下來了嗎？”他盡管在說著道歉的話，可是態度卻像在和她聊天一般自在。
她雖然感受不到他道歉的誠意，可再矯情下去就不太合適了，所以道謝後，坐在了他對面。
Adrian一定是個十分註重細節的人，她發現他在少而精的意大利面上其實花費了很多小心思，比如旁邊裝飾的綠色西蘭花，以及光可鑒人的盤底裝飾用的紙巾花紋，都顯得別具匠心。
他做的東西就好像一件藝術品，令人不忍下嘴。
見她發呆，他卻殷勤想讓，“嘗嘗看，我的手藝還不錯哦。你今天很幸運，我很少下廚為別人做東西。”
她誠摯地讚美他，“太精致了，我都有些不忍心將它吃下去了。”
“那你就捧回家做標本吧。”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優雅地享用他的午餐。
謝安沈在心內嘆口氣。這人的偽裝很難持續三秒鐘以上。短暫的溫和有禮是為了下一次毒舌挑釁做緩沖準備。
吃飯時，Adrian很安靜，謝安沈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，所以當正午的陽光從歐式落地窗照進來，並給面前精致的畫面鍍上一層燦爛的淺金色時，她有些微微出神。因為面前的那個人。嗯，怎麽說呢，他實在氣質很好，她是指在不開口挖苦嘲笑別人時。靜靜地，什麽都不需要做，低頭擡眉間，已自成一道綺麗的風景。
她看他按照全套的西餐流程，不緊不慢地做著最後擦嘴的優雅動作，然後擡頭看她，“好吃嗎？”
他沒有調戲地說你這麽看我是覺得我秀色可餐嗎？他只問她好吃嗎？其實她並沒有吃多少，因為面前的這個人實在太搶鏡，所以她多半在望著他發呆。她知道他是故意的，為了不讓他產生意料中的得意感，她鎮定地回答，“一頓午餐而已，你卻搞得如此隆重。”
他只是支肘看向窗外，眼神無目標的在那些來往人群中穿梭，“生活本來就是用來享受的，難道不是嗎？”
謝安沈必須要說，他每次開口都在破壞氣氛。她搖搖頭，“可是多數人恐怕都不會如你一般去想的，在他們看來。”她的手指著窗外，“生活的意義是責任，各種各樣、形形色色的責任。”
他懶洋洋地收回視線，看著她，“你也是嗎？”
“我？”
他點頭，“如果你沒有找到這份畫廊的工作，你要去另外找一份兼職嗎？”他低下頭，指著原本精致，此刻卻被意大利面的醬汁染成一片狼藉的西餐盤，“比如去洗盤子？”
謝安沈沈默了一會兒，點頭，“我想，會的。”
“用一雙畫畫的手去洗盤子，你甘心嗎？”他冷靜地盯著她，“藝術被世俗之氣所玷汙，那還是藝術嗎？”
“不是每個人都會在生下來後就有那種好命，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去搞藝術。梵高、莫迪裏阿尼、倫勃朗……他們都是享譽世界的名畫家，他們也都曾在貧困潦倒中堅持去探索生命的意義，並排除萬難去努力表達自己所想要表達的世界，並以作品的形式將這種精神永遠的流傳下去。我不是藝術大師，可也有自己的夢想。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夠更加靠近我的夢想，並希望有朝一日靠著自己的努力將它們一一實現。”
Adrian看著謝安沈的眼神有些覆雜難辨，他沒有說話。
“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第一眼就很喜歡這家畫廊嗎？”
他笑，“我以為第一眼吸引你的是孫經理開出的薪酬。”
謝安沈無視他的奚落，坦然說，“一幅畫，是這家畫廊中的一幅畫。”
Adrian先是一楞，隨後才笑了笑，“不愧是美院張教授的高徒，眼光倒是不錯。這畫廊裏的畫作都是精品，價格嘛，一般人可能承受不起，但是畫作的價值對得起它的開價。”
謝安沈搖頭：“我說的不是那些。”
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。她說，“我說的那幅畫並不是這裏明碼標價的任何一幅名家之作，畫沒有註明作者，也沒有價格，但卻是這間畫廊中我最喜歡的一幅。”頓了頓，“沒有之一。”
Adrian顯然一瞬間就明白了她說的是哪幅畫。他收起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，眸子裏泛上了一股認真的氣勢，他微微皺眉，似在沈思，隨後問她，“你說的是那幅《靈感》嗎？”
“對。”她點頭，“就是畫廊盡頭的那一幅。”
他起身，對她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，“能對我說說喜歡它的理由嗎？”
謝安沈隨著他起身，一起走向那幅畫。
站在那幅《靈感》面前，謝安沈再度帶著認真而虔誠的態度審視這幅畫。其實畫面很簡單，遠處洶湧的是碧海藍天，天空的顏色凝練到發白，襯著海水翻湧而起的滔天巨浪，挾裹著支離破碎的欲望泡沫，整體的沖擊感很強，可是色彩卻淺淡到幾欲消失。也正因為遠處強烈卻又矛盾的吸引，反而襯托著眼前的依靠和交握是如此的彌足珍貴。
Chapter9
那是一雙手，還是兩只手？她初初看著這幅畫的時候，就忍不住在想。交握在一起牢不可分的手，是屬於一個人的，還是兩個人的？她記得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當時帶她一起過來的張教授。
張教授卻盯著面前的這幅畫，嘆息了許久。
“或許只有作畫的人，才知道吧。”這是教授最後的回答。
謝安沈也在工作閑暇時問過孫經理，他卻只是神秘地擺擺手，並不肯深談。
因為神秘，所以關註。因為關註，而愈加喜歡。這大概就是長久以來，她對於這幅《靈感》的深刻感受吧。
這手可以有很多解釋。一只要走，另一只在挽留。一只悲傷憤怒，另一只緊握相陪。一只想要牢牢地握緊自己的命運，而另一只就像天造地設的宿敵，糾纏、相鬥卻又無法分開。是自己和命運的博弈，還是共同攜手的堅定？是生命盡頭的安慰，還是笑看滄桑的相守？
她每次站在這幅畫前，都會思緒千回百轉。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，但她總是直覺這畫作的主人，一定是個很有故事的人。她或者他的故事，一定如這幅畫一樣越讀越深刻，越讀越精彩。
“你是怎麽看的？”謝安沈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，直到Adrian開口問她。
她側頭看著他，卻見他專註地凝視著這幅畫，“不是說很喜歡嗎？總該有個喜歡的理由吧，能說說嗎？”
“我能感到畫者內心每一絲情緒的起伏，掙紮的、痛苦的、憤怒的、遺憾的、失落的、憐憫的……畫者的掙紮是因為夢想和現實在拉鋸，沒有辦法取舍，進退都覺得很艱難。第二只手或許是憧憬，憧憬一份鼓勵和陪伴，或許是力量，希望能給予自己堅持下去的勇氣和決心，又或許只是一個同病相憐的失意人，彼此苦中作樂吧？”意識到Adrian凝視她的古怪神情，她才後知後覺感到了不好意思，臉有些微微泛紅，聲音低了下去，“我只是隨便說說的。”
許久，Adrian才笑了，恢覆了之前那種置身事外的架勢，“或許你說的對，追逐夢想原本就是一個掙紮和痛苦的過程，區別只在於有的人最後成功了，而有的人卻向現實低頭，最終選擇了放棄。”
這句話她很認同，“是的，我也覺得成功是給予能夠一直堅持到最後的人的一種獎賞。”
“你呢？”他的語氣忽然歡快起來，“如果是你呢？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得到成功，可是代價是用你的夢想來作為交換，你會為了成功，放棄你的夢想嗎？”
她回答的不假思索，“我不會。”
他有些嗤笑，“這麽輕率的回答，感覺誠意不怎麽夠呢。”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剛才我們用餐的位置，似乎打算清理一下餐盤。
“誰說的！我很認真的。”謝安沈雖然不忿他的態度，還是覺得人家既然準備了午餐，也不好意思再讓人家刷盤子了吧。
可是他借著身高優勢，很快便將盤子搶到了手，“未來的大藝術家，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自以為真誠的話，我倒是希望你能善始善終，無論經歷多少變故，都能不改初心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謝安沈的錯覺，她總覺得Adrian端著盤子離去的背影，華麗中掩藏著落寞，還有一絲絲……無可奈何。
下午，謝安沈一直沒有見到Adrian。他似乎清理了午餐盤子後就再也沒有從經理辦公室中出來。她有些百無聊賴地盯著鋪設在臨街位置的攝像頭畫面，忽然一雙精致優美的高跟鞋出現在視野中。她不由自主地切換了鏡頭以證明她的猜測。哦，真的，高跟鞋的主人果然推開了畫廊的大門。
這是謝安沈從這間畫廊兼職以來，第一次獨自迎接客人的登門，所以在門口風鈴的清脆悅耳聲中，她快步迎向了這位女士。
應該說是女士吧。雖然面貌看起來很年輕，但整體的氣質很成熟，得體而優雅的妝容，凸顯腰身和氣質的穿著，以及一塵不染的高跟鞋。這是個很有生活品質的有錢人，她暗暗猜想。當然，能夠關顧這間畫廊的客人，都該有著不凡的身家。
“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？”謝安沈克制著興奮和緊張，禮貌地對她展開問詢。
女人看了她一眼，聲音帶著一絲疏離，“你們老板在嗎？”
孫經理？謝安沈搖了搖頭，“不好意思，老板今天有事，沒有過來。”
“哦，這樣。”她敷衍地應了一聲，才自己向畫廊深處走去，“我自己轉一轉，你不用跟著了。”
這怎麽行呢？可是客人的意願她也不能違背，於是雖然沒再跟著她，但是她卻從監視器中註意著她的一舉一動，以便在她需要她的幫助時，可以第一時間趕過去。
她的高跟鞋有序地敲擊著畫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，發出令人心頭一緊的咄咄逼人的聲音。她走得很快，似乎她隨意經過的那些畫作猶如已經生命雕零的枯萎荒野，不值得她一瞬間的目光停駐。
謝安沈暗暗在想，這個女人真的是來買畫的嗎？她連那些畫看都沒有看上一眼，明顯是個不喜歡欣賞畫作的人啊。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，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終於停了下來。她有些好奇地拉近顯示器畫面，想看看是哪幅畫最終博得了她的青睞，只是等她終於看清了她停在了哪幅畫面前時，她接下來的動作卻驚得謝安沈立刻從座椅上彈跳了起來。
她不顧一切近乎失態地朝畫廊盡頭奔去。她要阻止她！她不允許她用手碰觸那幅畫！
Chapter10
“女士，不可以！”謝安沈第一次痛恨這間畫廊的工服中，為什麽要有這麽高的高跟鞋存在，對於她這種從來不穿高跟鞋的人來說，它嚴重拖緩了她趕過去阻止她動手的速度。
畫廊安靜而空曠，這幽謐的畫廊盡頭猶是。謝安沈焦急的呼聲被四周折射回來的聲音放大了數倍，聽入耳中竟讓人產生一種聲嘶力竭的錯覺。
那位女士明顯怔住了，她的手指剛剛撫上了精致畫框的邊緣。謝安沈一眼看見，一鼓作氣趕上前阻止她，“女士……這、這幅……”
“是非賣品。”好聽卻懶散的男聲響起在謝安沈身後不遠處，是Adrian。
女士的手終於從《靈感》的畫框上收回來，她踩著高跟鞋向Adrian走去。謝安沈長舒的一口氣還沒散盡，就聽到那位女士開口了，語氣有些驚訝，“你在？”
謝安沈轉頭去看Adrian，原來他和這位女客人認識。
“我以為你不在。”高跟鞋女士說，“公司有些急事，我想和你談談。”
Adrian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引著那位女士去了孫經理的辦公室。快到門口時，他回身找謝安沈，動了動口型，看店。
什麽嘛！搞得自己好像老板一樣。謝安沈雖在心中暗暗腹誹，但無論他是不是老板，她都是打雜小妹，所以只能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許久後。四周華麗而幽靜，夕陽西斜中，謝安沈透過身後幹凈到透明的鏡面理石墻，清晰地看到自己焦急的臉。側頭看了看大廳時鐘，已經即將指向下午五點鐘。
和Vivian約了六點鐘見面，如果她準時五點下班的話，坐公交車趕過去應該不會遲到，可是再加上整理畫廊和善後的時間，估計就會來不及了。
和Vivian的短暫接觸中，謝安沈覺得她是個脾氣極壞，性格也很火爆的女生，如果Vivian願意等她的話，遲到也必會換來一頓粗口。可如果她一生氣走了……說實話，她現在很需要槍手的這份晚工，她不想失去這個機會。
在謝安沈焦急到六神無主的時候，高跟鞋女士終於和Adrian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。高跟鞋女士的臉色有些不好，她氣沖沖地往前走，而身後的Adrian卻好似沒事人一樣並未加快腳步。在高跟鞋女士大力推開畫廊大門，而謝安沈想要趕上前幫助她時，Adrian微微擡手圈住了她的胳膊，阻止了她的動作。
“快點收拾一下，我送你。”他淡淡開口。
啊？謝安沈有些不解地看著他，他卻挑挑眉，“不是說今晚有約，要早點下班嗎？”
她仍有些沒明白過來，“我是……可你不是沒答應嗎？”不對啊，他答應了就真的可以嗎？
他沒有理她，只是擡手看看手表，“現在五點五分，馬上就要五點十分了。你可以再磨蹭一小會兒。放心，以我的車速，五十分鐘內足可以趕到泰安路。”
她終於反應過來，指著他，“你、你、你！”
“我、我、我……怎麽了？”他笑問。
“你偷聽我講電話你！”謝安沈有些氣急敗壞。或許在她心底也隱約知道做槍手似乎是違背道德準則的一件事，所以莫名心虛的不想被他知道。
“哦。”他沒什麽誠意地聳聳肩，“沒辦法，我的手機上次被那個女人扔地上之後，就經常間歇性的漏音，我還沒空出時間去修理，所以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哦。”他雙手高舉，以示無辜。
這麽說，他全都聽到了？所有的通話內容？謝安沈一時間感到十分尷尬，所以轉移話題，“哪個女人啊？”
他一把拽了她的手，將她向門邊拖，“你不認識的女人。還有，你再磨蹭下去的話，我就不能保證可以準時將你送過去了。”
“不用清理一下畫廊的衛生嗎？”她仍是有些不放心。
他卻沒有理她，直接將她推到了門外，然後自如地給畫廊大門上了鎖。剛剛那位光臨畫廊的女士似乎還沒走，她坐在一襲深黑高貴的私家車中，冷冷地望著謝安沈。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明明戴上了墨鏡，可謝安沈卻第一眼就確定她在看著她，用並不友善的眼神。
Adrian鎖好門，回身也看到了那位女士和謝安沈的僵持。他沒有看向那位女士，只是拉了謝安沈的手，“走了，要遲到了。”
他帶著謝安沈向著與那位女士相反的方向走。謝安沈本該感受最深的是他握住她的幹燥而勁瘦的手掌，可是此刻令她覺得如芒在背的卻是凝視在身後的那雙眼睛。
在她忍不住想要回望的時候，Adrian開口了，“很好奇嗎？我以為此時此刻你該心憂的是你晚上的約會。”
他的話成功的制止了謝安沈想要回頭的欲望，“你又在諷刺我嗎？”
他快走了兩步，然後伸手一指，遙控車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，他上前拉開了一輛火紅色跑車的車門，在謝安沈驚愕凝視跑車的時候，笑著回答，“我記得中午時有人說過為了錢去努力的自己並不卑微，還狠狠地斥責了一番我的說法，是這樣吧？怎麽，現在又軟下去了？”
謝安沈明明知道他在揶揄她，可是卻覺得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。她心虛地閉上了嘴，假裝沒有聽到他的這番話，而他也識趣的沒有繼續滔滔不絕。
等坐上了車，她才想起剛剛看到這輛跑車的驚訝，“這輛車是誰的？”
Adrian自如地打著方向盤右拐入主幹道，“怎麽這麽問？出於禮貌你也該問這輛車是你的？這樣比較合適吧小姐。”
Chapter11
“這是柯尼希塞爾，我認得這個牌子。”謝安沈指著他方向盤中央那個帶有瑞典皇家空軍特色的幽靈主標，“我的一個室友是全球頂級跑車發燒友，她最為推崇的一款跑車便是這輛號稱世界最快跑車的北歐幽靈Koenigsegg CCR。”她頓了頓，才在Adrian頗為驚訝的註視下，繼續說，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這輛車的市價接近千萬呢，如果你有實力擁有這輛車的話，怎麽還會欠孫經理的錢呢？你是在說謊嗎？你是誰？”
在謝安沈的一連串問題下，Adrian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尷尬的神情，他幹笑了一聲，低聲嘟囔，“滿犀利的嘛，看來是我小瞧你了。好，被你看穿了，我就不瞞著你了。沒錯，這的確不是我的車，是我幫人家試駕的，等各方面的機能調試到最佳狀態後，我就要物歸原主了。”
“調試？這麽好的車？你和車主一定很熟吧？一般人可不會放心不認識的人碰自己的愛車的。”她看著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模樣，忽然間心情詭異的好起來，繼續不厚道地猜測，“這麽艷麗的顏色，還有車內這股女性香水的味道，這車子的主人是位女性吧？嘿嘿嘿，我猜到了。”
或許是她的笑意太過不懷好意，他追問著，“什麽？你倒是猜到什麽了？”
“你長得不錯。”謝安沈一本正經的表情正對上他愕然的樣子，“啊？”
“所以我推理你的異性緣也不錯。”謝安沈無視他瞬間跳了跳的額角，繼續不怕死地說，“剛剛那位畫廊的女客人和你關系匪淺吧？”
Adrian冷睨著她，嘴角動了動，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，卻沒有說話。
“我猜對了？”謝安沈擺出寬宏大量的笑容，“放心，我不嘲笑這種職業，真的，我不是說過嘛，為了錢去努力的人生一點也不丟人……”
“我。”Adrian涼著嗓子打斷我，“可是個很記仇的人哦，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，小心別犯到我手裏！”
她的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。不知道為什麽，雖然和他剛剛認識一天，她卻肆無忌憚地說出了這麽放肆的話，這似乎不怎麽像她平日會做出的事情。謝安沈一邊詫異一邊後悔，卻拉不下臉主動求和。見他不再說話，她更加不安，果然事關男人的自尊心，都是雷區炸彈啊，半點開不得玩笑。
“好嘛，我隨口說說而已，你別認真啊。”謝安沈猶如擠牙膏一樣的將這幾個字從牙縫中蹦出來。
“你沒錯，是我錯了，我就不該多事送你！”他猛地一打方向盤，車子急速左拐，令她猝不及防之下，便一頭栽向了他的大腿。
猛地他停住了車，謝安沈以為他怒急想要下車揍她，剛要倉皇起身，卻正對上他微微伏下來的臉。他趴在方向盤上向下凝視著她的眼睛，表情明明很譏誚，可是出口的話卻生生被他的容色帶出了一股香艷之氣。
“你說得對，我是靠臉和女人吃飯的人，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？”他的氣息暖暖地，距離她好近，令她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。她被他迷惑人心的聲音牽引，不由自主望向他的嘴唇，卻驚見那一抹嫣紅竟然直透人心一般的如魔似火，酷似在燃燒的火蝶，烈舞蹁躚。
他盯著她的眼神莫名吸引，而她望著他如被捕獲。聽到車後按喇叭的聲音，謝安沈才如夢初醒趕緊從他腿上滾起來，手足無措地提醒他，“車……”
“你的臉，紅透了。”他的唇角再次泛起了笑意。
“被、被你嚇的，誰知道你幹嘛突然停車！”不用擡頭看前視鏡，她也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。
他卻滿不在乎說，“紅燈啊，小姐。不停車還能怎樣？”
謝安沈恍然他是在捉弄她，這個人小氣得很，睚眥必報，及時迅速。是她挑釁在先，如今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和他鬥下去，只得裝死不做聲。
他卻微笑片刻後，沈默下去。
“你，很缺錢嗎？”長久的沈默後，他忽然問了這句話，令她的心猛然一跳。
她下意識地問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“電話裏的事，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？”他補充道。
他果然聽到了。謝安沈心中忽然有些焦躁，“那是我的私事，請你不要發表意見，可以嗎？”
他一腳踩下了剎車，扭過頭認真地看著她，“有些事決定的太倉促，將來我想你可能會後悔。”
這算什麽，教訓她嗎？或許他是出於好意，但是她此時此刻很不需要這種關心，於是她說，“Adrian，我很感激你今天能開車送我過來，但是如果我沒記錯，我們不過是今天剛剛認識，連朋友都算不上吧，你不覺得你管得有點太多了嗎？”
她知道她是有些情緒激動，所以口不擇言的話便如此的控制不住全都出了口。車廂內一片死寂，她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身邊那人的神情。
僵持了片刻，他才開口，“你可以下車了。”
他的聲音很平靜，可是她卻忽然有些難受。她鼓起勇氣微微側頭去看他，卻見他很平靜地看著她，然後伸手指了指她所坐這側的車窗外，“泰安路星巴克，到了。”
謝安沈望向車窗外，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到了。她似乎沒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。
“謝謝。”她有些訕訕地開口。
“不客氣。”他客套周全中透著禮貌的疏離。
於是謝安沈只能打開車門下車。幾乎是她下車後的一瞬間，那輛拉風耀眼的紅色跑車便如離弦之箭般激射了出去。
Chapter12
她被那車速帶起的一陣風吹得恍惚，站在原地好半晌。
手機響了起來，她看到來電，是Vivian。
“我已經到了，你怎麽還沒來？什麽時候到？” Vivian的聲音隔著手機依舊火爆，卻將她瞬間從虛幻中拽回了現實。今天和Adrian一起度過的一天，就好像一場最頂級偶像劇中的插播表演，而Vivian則充當了導演比出“哢”的那雙手，讓她瞬間清楚了幻夢已經醒了，她該走向的是，是屬於她的現實世界。
“我在馬路對面，馬上就到。”謝安沈接聽了Vivian的電話，回覆她。
“快點。”Vivian言簡意賅，立刻掛斷了電話。
謝安沈穿過街上行行色色的人群，走向約定中的泰安路星巴克咖啡館。
謝安沈終於見到了Vivian本人，說實話，她和謝安沈最初的想象相差很遠。謝安沈以為Vivian會一頭黃毛，打扮得像個不成熟的小太妹，叼著煙或者紋著刺青，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模樣。可實際上在謝安沈落座許久後，她望著坐在對面的Vivian仍然覺得落差好大。
Vivian全身都是名牌，從頭發到指甲都是一副保養得很不錯的樣子，一看就是家境優渥的大小姐出身，全身上下帶著一股傲慢的氣質，看人時滿眼都是不屑一顧。
“你就是……”說到這，Vivian皺了皺眉，“你叫什麽來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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